春江水暖君先知 第2章
8
我連夜給邵庭琛寫了封書信,著人偷偷送出去。
信中隱晦地問了以及昨日他來府所為何事,又道出想要離府的意思。
如今娘的身子漸已痊愈,祁缙的S活與我無關了。
邵庭琛曾說過。
隻要我開口,他就帶我和娘逃離這兒。
可是直至爹生辰這日,亦沒收到他的回信。
倒是在生辰宴上,遠遠瞧見邵庭琛。
邵庭琛似有意避著我,不願看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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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道是上次他誤會了我與祁缙?
抑或是另有新歡?
我心底愈發不安。
默默盯著滿池春水,期待夜晚快些到來。
我好溜出去見邵庭琛。
可是祁缙卻先尋到了我,言簡意赅道:「他們在花苑。」
我猛然起身趕往花苑。
縱使祁缙沒說是誰,我也立刻明白「他們」是指長姐和邵庭琛。
我抵達花苑時。
長姐正牽著邵庭琛往臥房走。
所有的話頓時哽在喉頭,甚至忘記了呼吸。
就這麼看著他們二人進了屋,關了門。
燭火吹滅的剎那。
祁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「這下,你相信我說的了吧?」
我無力地靠在假山上,任由蓄滿的淚水奪眶而出。
祁缙面色倏地陰沉下去,咬牙道:「你果然心屬於他!」
但手下的動作卻格外溫柔,為我細細擦拭著眼淚。
很快,氣氛變了質。
他俯下身來,鼻尖幾近貼著我的額頭,呼吸粗重起來。
祁缙丟掉帕子,輕吻我兩鬢、額頭、鼻尖。
直至吻在我嘴角,舔去淚痕。
我愕然偏開腦袋,又羞又惱。
但因過度悲傷,一時無法推開他逃離。
整個人陷在他高大的身軀裡,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。
祁缙也懶得再偽裝下去,露出張牙舞爪的模樣。
他不悅地眯起眼,「為什麼拒絕?」
9
這時身後傳來花盆砸落的哐當聲,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。
我猝不及防地與假山後的邵庭琛對視上。
他捏緊袖袍,嘴唇哆嗦地望著我。
我則盯著他散亂的衣襟,頸間的紅痕。
繼而絕望地合上眼,抬手攬住祁缙的脖子。
踮腳吻上他柔軟的唇,帶著些自暴自棄。
祁缙很快反應過來,回之以更緊的擁抱。
吻得毫無章法。
他惡狠狠道:「曼錦,是你先招惹我的!」
我沒有回復,任由自己溺斃在無限歡愉中。
直至他抬手扯落我腰帶時,我陡然清醒。
「別、別,我……還沒準備好。」
我抓住祁缙作亂的手,回答得有些語無倫次。
祁缙親吻著我顫抖的指尖。
「不喜歡嗎?我可以讓你開心起來的。」
他嗓音喑啞得厲害,眼底帶著濃重的情欲。
我一時語塞,懊悔方才太過衝動。
「你、你容我好好想想,我現在腦子有點亂。」
祁缙默然片刻,松開了手。
「好,我等你。」
他溫柔地為我系上腰帶,擦去嘴角的殷殷血絲。
「隻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,我的耐心有限。」
10
一夜無眠。
邵庭琛的背叛,祁缙的突然示好。
都來得猝不及防,令我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接下來的日子,我有意避著祁缙。
待到第五日,終於惹惱了他。
他將我抵在門後,「你到底想好沒有!?就這麼放不下他?」
我有些茫然,不知該如何作答。
其實這些日子,與祁缙相處久了,似乎沒那麼討厭他了。
相反,還有了些異樣心思……
恰此時。
前院來了群陌生奴僕,跟在爹身後。
直奔祁缙的房間。
我見狀忙躲進衣櫃,豎耳竊聽。
原來祁府被抄家流放,是聖上與祁家共同做的局,故意引奸臣上鉤。
為以防節外生枝,並未事先告知祁缙。
如今奸臣落網,祁家不日即官復原職。
這些人,便是來接祁缙回去的。
爹的臉色格外難看,唯恐祁家降罪於他。
祁缙沒有跟著那群人立即離開。
而是將他們呵退。
房門關上的一刻,祁缙扯開了衣櫃。
「你都聽見了?我要走了。」
我麻木地點點頭,「恭喜祁公子,守得雲開見月明。」
從此他不必再尋S覓活,我亦不必擔驚受怕。
但心底卻徒增一絲不舍。
祁缙咬緊牙關:「你是不是特別高興我要走了?終於沒人纏著你了?終於有機會見你的邵庭琛了?」
我一怔。
祁缙素日關在後院,是怎麼得知邵庭琛名字的?
但祁缙沒給我質疑的機會。
他扯斷了我手腕的菩提手串,惡狠狠地說:「別以為我走了,你就自由了。
「你們曼府私禁我的事,我不會就這麼輕易饒恕了!」
11
我急了,「你想怎麼樣?」
我爹下場如何我不管。
但若是因此牽連我娘親,我自是不同意。
「跟我走,陪在我身邊。」
祁缙說得簡單明了,「陪在我身邊,從此你和你娘吃穿用度不愁。」
我笑了。
「走?我是以什麼身份陪在你身邊呢?
「是暖床婢、外室、小妾,抑或是……」
我不想步娘的後塵。
她因爹的一句不值錢的承諾,身無名分地陪在他身側多年。
待醒悟過來,卻已囚於愛的牢籠,為時已晚。
祁缙一反常態地冷靜下來,「你想怎樣?我都答應你。」
「你八抬大轎、明媒正娶來娶我,我就同意陪在你身旁。」
祁缙毫不猶豫地回:「好,我答應。」
我怔在原地。
我本意是嚇退祁缙,讓他趁早離開。
縱使我以長姐的身份嫁他,亦是不夠攀扯的。
卻未料祁缙竟想也未想就答應了。
「我今日就回府跟爹娘說此事,三日後便來提親。
「曼錦,落子無悔,你絕對不可反悔。」
說完,他深深看了我一眼。
就推門離去了。
12
三日後。
媒人果真上門提親,指名道姓要交換曼家小姐曼錦的庚帖。
全府上下,無不喜氣洋洋。
都誇長姐貴不可言,覓得良緣。
唯有爹陰沉著臉,扣下庚帖,讓媒人擇日再來。
隻有他知道,祁缙想娶的人是我。
夜半,他推開了我房門。
直截了當地說:「要想讓你娘活命,就讓你姐姐替你出嫁,反正祁缙來提親的也是你姐姐的名字。」
我生平第一次起了忤逆心思。
「爹,無論我聽與不聽,你不是都不會放過我娘嗎?
「這一次,我還偏要嫁。」
「你!」
爹瞥了眼病床上的娘,憤憤拂袖離去。
就在我寫信欲告知祁缙我的真實身份,希望他不要怪我時。
邵庭琛竟找上了門來。
他拉著我急急地說:「曼姝,你可千萬不要嫁給祁缙!他一直在騙你!」
我一怔,心底掠過一絲不安。
邵庭琛繼續說:「這些日子我們倆寫的書信,都被他攔下了。若不是昨日我威逼送信的差使,恐怕還被蒙在鼓裡。
「你爹生辰那日,他找人假扮成我與你姐姐共處一室,就是為了讓你S心的。後來他又派丫鬟假借你之口邀我去花苑,正好撞見你們……目的就是讓我們產生隔閡。」
那日在假山後,我確實隻看見他與姐姐的背影。
但我仍不確信,「你、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?」
邵庭琛用力點頭,「千真萬確!他接近討好你,就是為了借機羞辱你,好報復你爹的。」
他怕我不信,又喚來一小廝。
「你不信問他。那日祁缙離府後,我便派小廝上前跟蹤。這些話都是祁缙親口對他外祖父說的。」
我穩住搖晃的身形,扭頭問小廝:「是嗎?」
小廝開口:「回小姐,是的。祁公子說他恨曼老爺囚禁他。既然曼老爺最寶貴您,那就直接毀了您,令曼家顏面無光、名譽掃地。」
我仍掙扎道:「可、可他都答應娶我了啊。」
「祁公子說了,他可沒說娶你做正妻什麼的。待您嫁過去,他定會玩S……」
小廝瞥了眼邵庭琛,閉了嘴。
我側身用力閉了閉眼,消化著方才的一番話。
不知為何,心口有些悶。
許是和祁缙待久了,差點忘記他是個怎樣的人。
13
媒人再次來要庚帖時。
長姐從爹爹的口中探知真相。
她瘋了似的衝進柴房,命令小廝鞭笞我。
她氣紅了眼,「你算什麼狗東西,敢冒充我的身份跟我搶男人!
「真不愧跟你娘一個貨色,都是賤胚子!」
她精致的繡鞋踩在我血肉模糊的手上,用力碾壓著。
「我告訴你,休想飛上枝頭做鳳凰!我是不會讓你嫁進祁家的。」
我下意識收回手,拿帕子胡亂擦拭血跡。
娘若是看見這些傷口,她會難過的。
擦著擦著便笑出了聲,繼而變成放聲大笑。
真可笑。
姐姐連祁缙人都沒見過,就莫名其妙地愛上了。
若是知道祁缙是個瘋子,她會如何呢?
見我狂笑不止,曼錦惱得渾身顫抖。
她推開丫鬟,劈手奪過長鞭揮來。
我抬手捉住,往前一拉。
又猛然松開,曼錦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。
我擰著她尖細的下巴,「好,既然你喜歡祁缙,那我不與你爭,你就去嫁吧!」
是S是活,與我無關。
爹見我答應,自然很高興。
同意了給筆銀子,放我和娘離開曼府。
但又在我打算帶著娘離開時,又忽而被爹堵住了去路。
原來祁缙見曼府遲遲不答應,就向聖上求了這門親事。
眼下若是貿然讓姐姐頂替,恐違背旨意,惹來S身之禍。
但爹顯然比我還著急。
一邊罵我不該撩撥祁缙,一邊又安撫哭啼不止的曼錦。
最終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。
14
爹要將我和曼錦都「嫁」進祁府。
為防止祁缙發現新娘子掉了包,讓我扮作新娘與他拜堂成親。
而姐姐以陪嫁丫鬟的身份,跟隨我入府。
待到洞房花燭時,再與曼錦換回來。
喜燭一滅,藥酒一杯。
生米已煮成熟飯。
屆時再反悔,已於事無補了。
至於我,是去是留,全憑自己。
……
轉眼到了成婚這日。
我隔著喜帕,再次瞧見祁缙。
他朝我眨了眨眼,漾出了好看的笑。
隨即拉著我上了轎。
我聽見他低聲說:「曼錦,你終於是我的了。」
我扯出一抹苦笑。
若不是知曉他在騙我,恐怕,我真的會動心吧?
……
洞房內。
我剛與曼錦換好衣物,門外便傳來腳步聲。
我不禁一愣。
方才丫鬟還說祁缙今日心情很好,喝了許多喜酒。
月亮剛爬上柳樹梢,他怎麼就來了?
曼錦比我還焦急,她蓋上喜帕後就推我往外走。
可是甫一出門,便撞上了迎面而來的祁缙。
我忙垂下腦袋,低聲行了個禮。
祁缙醉得厲害,身影搖晃地抬手示意我退下。
我如釋重負,急匆匆往後門趕。
隻是室內燭火吹滅的剎那,有一瞬的失神。
15
我和邵庭琛商議好的。
今夜他派人駕馬車來接我,然後帶我和娘坐船逃離。
隻是等了一炷香,仍不見馬車來。
我有些急了,不住探頭往遠處看。
嗒嗒——
自夜色深處疾馳來一輛馬車,沒有點燈籠。
我問:「是邵庭琛派來接我的嗎?」
馬夫點了點頭。
我顧不得更多,急匆匆跳上了馬車。
可是,行了一個時辰。
仍不見馬車停下來。
我忍不住撩起轎簾往外看,發覺路越走越偏,狗吠聲漸銷。
深不見底的夜,讓我陡然生出一絲惶恐。
似乎,這個馬夫就沒開口說過話。
方才逃得急,亦沒看清帽檐下的樣貌。
我努力鎮定下來,試探著問:「這位大哥,你……你是不是走錯路了?我要去的不是這兒。」
無人回復。
16
正欲再問,馬車忽而停了下來。
有人跳了下去。
一隻手探進了帷裳,似要攙扶我下去。
借著帷裳掀起的縫隙,瞧見外面一抹光亮。
繼而將心放回肚子。
遲疑片刻,我將手遞入來人的手心。
然而剛遞上的剎那,便被SS攥住。
不待我掙扎,一張秾麗的臉蛋從帷裳後現出。
是祁缙!
他眼底泛著火星,幽幽開口:「曼姝,你還跑嗎?」
相扣的十指緊緊絞在一起,恨不能勒斷、融為一體。
如果說以前畏懼祁缙,現在是前所未有的惶恐。
他心機太深了。
我的一切動向他都了如指掌。
他根本就沒有喝醉,隻是將酒水灑在了衣服上。
我瑟縮著後退,極力避開欺身而來的他。
濃鬱的酒氣卻如同一隻囚籠,緊緊包圍著我。
「為什麼要逃婚?為什麼偏偏是邵庭琛!你說過隻聽我的,為什麼要聽別的男人的話!
「曼姝,你叫曼姝是吧?你騙得我好慘啊!」
祁缙狠狠捏著我的下巴,逼我抬頭看他。
「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,我……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,為什麼偏偏是你……」
他伸出拳頭,重重捶打著馬車。
少頃,馬車內壁便斷裂開來。
我氣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。
明明我才是被騙、被利用的那個。
祁缙憑什麼惡人先告狀!
但又怕他失控做出什麼瘋狂事。
我隻是SS瞪著他。
17
對視片刻。
祁缙忽而大笑起來,「罷了,我對你溫柔體貼時,你不領情,有了婚約還跟著別的男人曖昧不清。既如此,那……我也不必憐惜你了。」
祁缙起身抱起了我,往宅院深處走去。
我心下一驚,拼命掙扎起來。
「你要做什麼?!」
他擠出一絲殘忍的笑,眼尾似有淚痕。
「自然是,做我們夫妻該做的事。
「曼姝,你忘了嗎?今日與我拜堂成親的人可是你,不是你姐姐。」
須臾間。
他推開房門,將我丟在床上。
趁他俯身靠近之際,我拔下銀簪以作威脅。
祁缙搖頭輕笑,抓著我的手往他心口處帶。
「來,往這兒刺。S了我,你就解脫了。
「隻不過,你娘……」
他故意停頓下來,意味深長地掃視著我。
銀簪在他的助力下,往胸膛進了幾分。
我猛然掙脫開,如丟燙手山芋般甩掉了帶血的銀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