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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金歸位 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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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親弟弟校園霸凌了。


 


他將小綠茶護在身後,


 


卻一把將我推下樓梯:你聾了嗎?我讓你向她道歉你沒聽到嗎?


 


1


 


安禾一中,高二的一間教室裡。


 


我被江舟,我理論上的親弟弟堵在教室角落。


 


僅僅是因為我對江月向我發起的冷嘲熱諷進行了合理反擊。


 


然後……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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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江月就委屈地哭了……


 


江舟像是一隻發了狂的小獸,他將我堵在教室一角:「你憑什麼欺負江月!」


 


我悠闲地將試卷疊好夾在文件夾裡:「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她了?」


 


我掃了一眼躲在江舟後面肩膀微微顫抖的江月。


 


江月紅著眼眶輕聲啜泣著,她拉住江舟的校服衣擺搖了搖:「阿舟,你別這樣。」


 


「姐姐,」對著江月,江舟身上尖銳的刺瞬間收斂下來,他軟著嗓音哄她道,「姐你就是太善良了,才會被這種從鄉下來的小綠茶欺負。」


 


我懶得在這裡看他們表演姐弟情深,試圖用試卷推開江舟:「讓讓,你擋我路了。」


 


「你還想走?」江舟一張臉變得十分詫異,「今天你要是不給江月道歉,你別想完整地離開這裡!」


 


完整地離開?


 


我嗤笑一聲:你擱這兒跟我玩什麼瑪麗蘇 buff 呢?


 


我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,抱起試卷離開了教室。


 


「江滿!你給我站住!」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正大光明地無視過,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。


 


我無視身後江舟跳腳一般的喊叫,抱著卷子繼續往樓梯口走。


 


江舟從教室裡追了出來。


 


他緊跟在我身後,連續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應他之後,江舟像是失去了理智,他發狠地將我往前一推:「喂!我叫你站住你沒聽見嗎!」


 


聽沒聽見我不知道,我隻知道伴隨著江月一聲刺耳的尖叫,我的小身板被江舟這大力地一推,從樓梯口直接飛了下去。


 


徹底失去意識前,我有些惋惜:


 


我還沒有給江舟一巴掌,然後極其有氣勢地回他:「首先,我不叫喂,我叫江滿!」


 


真可惜,明明這橋段我已經在腦海裡排練很久了。


 


2


 


我是被疼醒的。


 


我一睜開眼,便看到江舟和江月齊刷刷地站在我的病床旁邊。


 


見我醒過來了,江舟向前一步,把江月擋在他的身後。


 


江舟一臉防備地看著我。


 


我將目光收回:他什麼眼神,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吃了她呢。


 


見我不理他了,江舟反而別別扭扭地開口:「你,你腦子有沒有毛病?」


 


我:……


 


你腦子才有病!


 


你全家腦子都有毛病!


 


「咔噠──」輕微的開門聲響起,穿著小香風套裙的貴婦太太急匆匆地走進這間單人病房。


 


江母溫柔的聲音響起:「小滿,你終於醒了!」


 


「你姐姐醒了也不叫我一聲。」她責怪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江舟、江月,旋即一把拽過江舟,「你快給姐姐道歉。」


 


江舟脖子一梗:「我不!明明是江滿先……」


 


他話還沒說完,被江母一個眼風壓下。


 


「對不起。」江舟不情不願地開口。


 


江母:「阿舟年紀小不知道輕重,小滿你是做姐姐的,就讓讓他吧。」


 


我沉默著掃過面前的三個人。


 


我突然想起,小時候經常在村頭看到這麼一幅場景:


 


頑皮的小孩子犯了錯,母親總會拍一拍小孩的頭:「快給叔叔道歉。」


 


每當這時,我都會不解地看向江爺爺。


 


「江爺爺,那個阿姨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


 


江爺爺總會笑眯眯地摸摸我的頭:「因為叔叔是外人,對外人更要講禮貌。」


 


那時候的我聽不懂江爺爺話裡的意思,隻是潦草地點點頭。


 


現在我明白了:


 


在江母和江舟眼裡,我永遠是個外人。


 


哪怕我和他們血脈相連,在他們眼裡,我始終是那個人走丟了十四年的人。


 


其實江母、江父、江舟、江家的養女江月,他們才是一家人啊。


 


我垂眸回應了那個毫無誠意的道歉:「沒關系。」


 


3


 


我叫江滿,圓滿的滿。


 


三歲時走丟,十七歲時被找回。


 


我的名字是江爺爺取的。


 


江爺爺是個很好很好的人。


 


記憶裡初見江爺爺的那天,村裡毫無徵兆地下了很大一場雪。透淨的白色將青綠色的大山蒙上了白霧。


 


我已經兩三天沒有吃飯了。


 


三天前,我餓得實在受不了了,便趁買包子的叔叔不注意的時候,偷偷拿了一個包子。


 


「哪來的小兔崽子不學好,偷東西!」粗獷的聲音響起,我嚇得丟下包子就往外跑。


 


寒風像針尖一般密密地扎過我的肺,不知道跑了多久,我停了下來。


 


腳底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,我低頭一看:鞋子不知什麼時候跑丟了,我的腳底被石子磨破,火辣辣的疼痛傳來。


 


我不知道跑到了哪裡,但我根本不敢停下來。


 


我害怕極了。


 


我隻要一閉上眼,就能看到抱我離開的那個叔叔:


 


「小寶貝要不要吃糖?」


 


見我不應他,男人左右環顧了一圈兒,見周圍沒人也沒有攝像頭,他誘哄道:「小寶貝是找不到媽媽了嗎?」


 


我迷茫地抬頭:「媽媽?」


 


媽媽去哪裡了?我找不到媽媽了。


 


「來,和叔叔走,叔叔這裡有糖,叔叔帶你去找媽媽。」


 


我被誘哄著,搭上了他的手。


 


可他沒有帶我去找媽媽,我被他帶到了一個很荒僻的地方。


 


他將我關到一個很黑很黑的房間裡。


 


男人一改之前的和善:「不許找人!不許叫!不然的話你就再也看不到媽媽了!」


 


我害怕極了,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叫喊著:「|離開這裡!離開這裡!」


 


於是,我趁男人晚上睡覺,從他的口袋裡翻出鑰匙,偷偷跑了出來。


 


4


 


我盯著眼前的垃圾桶,已經生了凍瘡的雙腳互相蹭著,仿佛這樣就可以緩解寒冷。


 


我將自己小小的身子埋進垃圾桶,努力在髒兮兮的垃圾桶裡翻找著可以吃的東西。


 


終於,我翻到了幾個有些發霉的饅頭。


 


我小心翼翼地將饅頭拿出來,剛要放到嘴裡的時候,身後傳來了江爺爺的聲音。


 


「是誰在那裡?」手電筒的光穿過鵝毛大雪,直直地照到我身上。


 


我下意識地將手裡的饅頭丟下,斷斷續續地說:「沒、我沒偷……」


 


得到回應後,江爺爺向我走近。


 


「哎喲!作孽哦!這是誰家的女娃娃被丟到這裡了!」江爺爺蹲下,他脫下身上的綠大衣裹到我身上,「凍壞了吧?」


 


我抿著嘴角,下意識地往後退著。


 


「餓不餓?爺爺帶你吃點兒暖和的東西?」


 


我不敢回話,氣氛就這麼僵持著。


 


大雪飄落在我的睫毛上,將我的睫毛打湿成一簇一簇的。


 


江爺爺把他的綠大衣給了我,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量正在緩緩降低。


 


他冷得有些抖,卻怕驚到我,靜靜地等待我的回答。


 


小小的我感受到了江爺爺的善意,緩緩點頭。


 


江爺爺將我帶回家,他試圖問出我叫什麼,我的家人在哪裡。


 


可一路慌亂地逃跑,我受到了太大太大的驚嚇。


 


我什麼都不知道。


 


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,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拼命地逃跑。


 


我隻知道,心裡一直有個聲音說:「快跑!離開這裡!不要停!」


 


村子交通不便,連續下了一天的大雪頗有要封山的意思。


 


江爺爺摸摸我的頭,慈祥地說:「沒事兒!想不起來就不想,咱們先吃飯!」


 


「也不知道你的名字,總不能老是女娃娃女娃娃的喊。」江爺爺小聲道。


 


「先叫你小滿好不好?」江爺爺撓撓頭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:「爺爺沒念過幾年書,肚裡沒墨水。你別嫌棄這個名字。」


 


我重復道:「小滿?」


 


「對!小滿。圓滿的滿。」江爺爺樂呵呵地指著窗外的那盤圓月,「就像天上掛著的月亮似的,圓圓滿滿。」


 


5


 


就這樣,我和江爺爺相依為命過了很多年。


 


慢慢地,我了解到:江爺爺的妻子因為車禍意外身亡,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。


 


村長看他可憐,給他安排了個打掃村子清理垃圾的活兒。


 


我的到來,使江爺爺本就不富裕的生活變得更加拮據。


 


即便是這樣,每次我提出輟學打工的建議的時候,爺爺總是作勢要敲我的頭:「我們小滿這麼優秀,為啥不念書!小滿不怕,爺爺供得起!」


 


我搖搖頭:「可是……」


 


江爺爺樂呵呵一笑:「爺爺去工作了,小滿乖乖去上學!」


 


我看著他的背影:江爺爺的背脊永遠挺直,仿佛從來都沒有被生活瑣碎壓垮過脊梁。


 


這些年來,江爺爺也試圖找過我的家人。可村裡的各個方面過於落後,十幾年了,一直沒有消息。


 


一年一年又一年,我漸漸長大了。


 


有的時候,我會盯著屋子外的虛無處發呆: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,我想一輩子陪在爺爺身邊。


 


可是我忘記了:麻繩專挑細處斷,厄運專挑苦命人。


 


那是一個大雪天。


 


老師將我從有些昏暗的教室拽出來:「江滿!快!」


 


我有些蒙:「什麼?」


 


「快!你爺爺出車禍了,快去見他最後一面!」


 


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身涼水,從骨子裡滲出的寒意將我吞噬。


 


我麻木地被老師帶到一家離村子很遠的一家醫院。


 


淡淡的消毒水氣息裡,透過窗戶,我看到以往脊梁挺直的江爺爺躺在病床上。他看起來好瘦小,瘦小到我突然意識到:爺爺老了。


 


醫生從另一側走出,他一臉疲憊地對著老師搖搖頭。


 


老師推了推我的肩膀:「江滿,你還有什麼話要和爺爺說嗎?快進去吧。」


 


我手腳冰涼地一步步走進病房,江爺爺仿佛感受到了我的到來,他輕輕用手碰了碰放在手邊的東西,小聲地在說些什麼。


 


那是一個文具盒,粉色的塑料皮上印著一個卡通公主。


 


鮮紅色的指印在粉色的塑料皮上格外顯眼。


 


我的文具盒一直是江爺爺用紅色的紙糊在木架上做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