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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母吉祥 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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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相府庶女,被許給紈绔侯爺做續弦。


 


人人都說可惜了。


 


可我就是衝著他不爭氣才嫁的。


 


這軟柿子不軟,我這富貴闲散日子便不爽利。


 


罷,侯爺的絕子藥也該端上來了。


 


1


 


我是相府庶女陳芸禾。


 


我爹有意,讓我嫁給紈绔侯爺做續弦,但又怕名聲不好聽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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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竟,柳策是出了名的軟柿子,不頂用的紈绔。


 


我體貼地為爹解心結:「父親,女兒如今也十七了,不若我嫁好了。」


 


爹笑我:「哦?你怎看得上他?」


 


我奉承他:「爹,我知道您怕相府樹大招風。女兒嫁不得清流文官,嫁不得得勢勳爵……」


 


「柳家這破落的勳爵,不正巧合適?」


 


爹是個老狐狸,相府勢力鼎盛,知道要掩其鋒芒。


 


但有個勳爵名頭的女婿,日後真要用,也好扶起來。


 


爹揚眉大笑:「若你是我兒子,多好!」


 


兒子?


 


若我是兒子,就不必這般討好你,早考取功名,自立門戶了,哪用日日小心伺候你?


 


我這樣,更是在為自己搏一條出路。


 


在此之前,他為我相看的,都是些有權勢的妾室。


 


這個柳策年貌相當,已是極好的了。


 


這婚事,我爹很快便應下了。


 


柳侯攀上大樹喜不自勝,聘禮滿滿當當。


 


出嫁那日,皇上特來為我家主婚。


 


畢竟我爹願將女兒嫁給破落的柳家,未結黨營私,忠心尚在,還損失了些名聲。


 


侯爺柳策卻是個傻的。


 


在我耳旁低聲道:「瞧,聖上還是念柳家祖上開過疆。」


 


我掌著喜扇笑,給他面子,點了點頭。


 


再一瞥,左僕射嫡女文春燕,正眼含玩味地看著我。


 


我們倆從前在學堂時,常為了玉樹臨風的先生,針鋒相對。


 


結果,她嫁了驍勇善戰的何將軍,我竟然嫁給了二世祖。


 


可我挺滿意這樁婚事。


 


柳家沒落,也有好處。


 


比起清流官家的端莊謹小,豪門勳爵的鞍前馬後。


 


我不缺吃少穿,還不用操勞。


 


我生在了相府,嫁入了侯門。


 


求的就是,脫離爹,富貴生富貴終,闲散舒心度日。


 


2


 


我步步蓮花地進了喜房。


 


李嬤嬤俯身在我耳邊道:「夫人,府裡除了偏院有位姨娘,其他都幹淨著。」


 


我給了李嬤嬤一把銀花生:「嬤嬤,你為我打探清楚便好。」


 


高門大院的,我還是留個心眼比較好。


 


許久,二十二歲的柳策一身織金紅喜服走進來。


 


我從沒見過他。


 


原來他長得極好,鬢若堆鴉,淺淺琥珀眸,點在深邃鼻眉間。


 


我隻是清秀白淨的姿色。


 


顏色來說,嫁給他是我討巧了。


 


我禁不住樂起來。


 


他跟著輕笑出聲:「夫人為什麼笑?」


 


他眉宇下彎,比尋常男子和善不少。


 


我還在悶哼著笑。


 


一陣微醺的酒意襲來。


 


——他將我抱到床榻之上。


 


他雙臂遒勁有力,又極溫柔地撫弄我。


 


我自脊骨起,一浪浪地戰慄。


 


心裡有曖昧的歡喜,又有說不清的害怕。


 


珠環玉翠散了滿床。


 


情動時我輕聲對他說:「你要好好待我,可知道?」


 


他眼中有絲玩味稍縱即逝,笑著點點頭。


 


燭影搖紅,春宵短。


 


翌日,為婆母敬茶,見到了三歲的繼女釧姐兒,她正乖巧地站在一旁。


 


柳策還讓人端來珠璎寶絡、綾羅綢緞。


 


與沒有壞嗜好的紈绔過日子,就是好啊。


 


——懂享樂、懂情趣。


 


這是一門心思功名利祿的才俊,不能比的。


 


我對柳策滿意,還因為我喜歡捏軟柿子。


 


我就不喜歡年輕有為的郎君。


 


嫁給他們,除了聽丈夫的話,就是操勞家業,能撈什麼實在的好?


 


大盛的女子,不要說夫君興旺、庇護子孫。


 


——那子孫可不和我姓。


 


也不要說什麼往生供奉、诰命加身的。


 


——祠堂裡正妻的牌位,都放不上主桌。


 


S了,一抔黃土而已。


 


就是用金絲楠木打棺材,我還能再活一次不成?


 


我皮子上,是溫善柔婉的世家女,骨子裡,卻是清醒自私的涼薄女。


 


3


 


我親娘是府裡的丫鬟。


 


即使被抬為姨娘,也常年受爹的虐打。


 


七歲時,我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。


 


入眼的是,一雙繡花鞋在輕晃。


 


抬頭看到,娘青白的臉。


 


她終於受不了這輩子這麼絕望地過下去。


 


我十三歲那年,郝姨娘惹怒了爹。


 


他將十六歲的郝姨娘,像牲口一樣綁起來,發賣給了滿口黃牙的農夫。


 


爹得意地威風道:「哪怕是我女兒,若惹我不快,我照樣打發個叫花子給你們!」


 


我後來一直都是,說話溫軟,腳步輕緩,最討人喜歡。


 


父親尚未歸家,我早早地盯著婆子,將他裡衣蒸得,猶如臉皮子般軟和。


 


嫡母生病了,我就盡心盡力地照顧,熬得累倒。


 


哥哥姐姐有個所求,我都不遺餘力。


 


就連下人,我都給棒子賞棗子。


 


因為我怕惹怒了父親。


 


我的嫡母不愛爹,但為陳家她操勞一生,落得一身病。


 


所以,我就想清楚了。


 


在大盛做女子,注定了悲苦,我更要享受富貴榮華。


 


世家女子的持家好名聲,就不必拖上我了。


 


「芸禾?」柳策打斷了我的妙思。


 


我看書出了神。


 


柳策扶著我的秋千,端來一碗冰酪。


 


淺淺眸光,在這初夏日頭裡頂溫柔。


 


他輕落落地笑:「正午頭,燥熱,喝一些解熱。」


 


說罷,又為我打扇。


 


我滿意地觀賞柳策,贊了句:「這主屋院子真不錯,有秋千,花圃也漂亮,春夏是不一樣的景致。」


 


一時之間,我體味出了,父親在後院揀選姨娘是何等美事。


 


他長相清俊,又體貼可心。


 


我唇含融融笑。


 


許是,真能順遂地過富貴餘生呢?


 


雖然我不想做持重的夫人,但與枕邊人琴瑟和鳴,也是件幸事啊。


 


柳策離開後,李嬤嬤正為我收拾著。


 


我誇李嬤嬤:「嬤嬤,你頭上這支銀簪雖小,卻雕工極好。」


 


她面露一點喜色。


 


我話鋒一轉:「你不是剛添了孫兒,怎麼舍得?」


 


她神色有一絲倉皇。


 


她在我身邊十幾年,我清楚她絲毫表現的意思。


 


我不怒自威:「嬤嬤,這麼多年了,你可要多說實話。」


 


她忙不迭地說:「姑娘,隻不過是些小事……」


 


我打斷她:「何事?」


 


「就是……就是後院裡的姨娘已經大了肚子。」


 


我擰眉露出不悅,問:「多大月份?」


 


「有五個月了。」


 


呵,求娶時就有了孩子。


 


眼見正妻高娶進門,懂眼色的人早就應該將孩子落了。


 


相府也是看侯府上無長子,日後繼承不麻煩。


 


萬一這孩子是個男孩,就是庶長子。


 


這可有的說了。


 


我拿過冰酪吃起來,涼涼地舒心。


 


算了,丟的是父親臉面,我不操心。


 


至於柳策……


 


可笑,我方才還在想琴瑟和鳴,這會兒便蹦出個孩子。


 


如今軟柿子不軟,我就得上手給捏軟了才是。


 


4


 


我從前在相府,要顧及母親持家,不能鋪張浪費。


 


現在嫁進柳家作新婦,我可心疼自己,吃的、穿的、戴的絕不手軟。


 


流錦莊的新緞子,新樣式的金釵子,寶石金絲點綴的香囊,頂好的沉香香料。


 


加之,柳策是個紈绔。


 


我們倆的花銷流水,簡直難以入目。


 


老夫人催我管家。


 


我推脫:「婆母,媳婦先前不懂,之後定會好好學,才能不出岔子地管好上下。」


 


她抽了抽嘴角,知曉我在躲懶。


 


我何止在偷懶。


 


世家間往來,我也不想打點。


 


柳家落拓是實在的,麒麟杯就隻有我屋裡這一對,可能早把庫房都賣空了。


 


這種家宅,執掌中饋,我還得四處補窟窿。


 


不劃算。


 


老夫人達不成心意,不放我走。


 


我用茶蓋撥弄著浮沫,無意間問了句:「母親,巧呢,我近來看到偏院有位大肚婦人……」


 


婆母立刻接話:「不過是家丁妻子……」


 


「啪!」碎瓷聲打斷了她的話。


 


我不小心,讓茶盞落地開了花。


 


堂前驟然靜默。


 


我草草拜禮,便走了。


 


遞了梯子不爬,就不怪我撤梯子,鬧得摔跟頭了。


 


我朝風俗,出嫁四十五日回門。


 


出行前,婆母囑咐,要我多多美言,讓我爹為柳策換個實職。


 


府中,父親威嚴慈祥,端坐在太師椅上。


 


遠遠地,我就抽出帕子,邊小步跑上前,邊悽慘哭道:「爹,您要為我做主!那柳策的姨娘,眼瞅著要生了!」


 


柳策臉上的笑容,此時生是裂開。


 


父親面上黑沉沉的,「嘣」的聲將茶盞扔了出去。


 


我不光要捏軟柳策,還要父親在上京丟臉,氣得寢食難安才好!


 


5


 


柳策是被護院打出相府的。


 


姑爺回門第一日,就被趕走。


 


在世家裡,估摸著也沒幾個。


 


門前嘴碎的肯定知曉,明兒貴女王公要聽哪出了。


 


我哭得太悽厲,被趕回閨院。


 


小棠院隻有我了。


 


姐姐遠嫁給江州刺史。


 


想我阿姊出嫁時,如母親般的端莊澹然。


 


我扶她上喜轎,手背被滾滾淚珠,燙得抖顫。


 


此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。


 


我問一旁的婆子,爹的身體現在怎麼樣。


 


還是和我出嫁前一樣,爹修道修心,不行享樂。


 


我順著婆子的話,愁眉嘆了聲。


 


心裡卻樂開了花:那經年的藥,真徹底壞了他身子。


 


初夏傍晚,枝頭蟬鳴,習習涼風。


 


我斜靠窗邊,好不愜意。


 


「芸禾……」一道男聲在院頭清脆地響起。


 


我倏地抬頭,柳策正翻在院牆之上。


 


呵,不然相貌堂堂的柳策,為何被叫作紈绔?


 


好好的侯爺臉皮也不要,竟翻牆尋人。


 


他輕快地趴在院牆上問:「芸禾,福娘的事兒,你為何不先問我?」


 


我支著下颌,玩味地看他:「我可不是你賢淑的先夫人。」


 


他眸中劃過一抹,微不可察的欣喜。


 


我揚聲喊道:「來人啊!我見屋檐上有人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