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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爺什麼都要算 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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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這樣過了一個學期,我刻意忽略家裡的一切消息。


直到學期快要結束時,班導專門找到我。


 


不知道我爸是怎麼打聽到我學校的消息的,反正他在班導面前大肆說我的壞話。


 


說我媽出軌還讓他淨身出戶,說我不孝,拉扯我長大,成年了卻對老子不聞不問。


 


還說我爺身體不好,我哥當初斷了手沒有及時接回去,已經徹底成了半殘。


 


家裡沒有勞動力,人都要活活餓S了。


 


他們要去告我,還要來我學校鬧。


 


班導雖然知道我的為人,但不想生事,還是勸我回去看看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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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笑著答應下來。


 


本來就打算回去徹底清算的,現在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。


 


12


 


我還沒進門,遠遠地聞到老家祠堂傳來一股惡臭。


 


一個大廳,堆了灶臺和兩張木板床,床單被褥都髒得發黑了,上面還有蒼蠅蟑螂爬來爬去。


 


地上全是吃剩的飯菜垃圾,下腳的地方都沒有。


 


我爸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,我爺佝偻著坐在門檻上,懷裡緊緊地抱著那本算命書。


 


看見我回來,我爺渾濁的眼睛冒出精光。


 


「珠珠哇,你總算是回來了,你爺都要被你爸那個不孝子給餓S了。


 


「你小時候爺爺對你那麼好,你可不能沒良心,不養你爺啊。」


 


我把路邊隨手買來的五塊一盒的盒飯丟過去。


 


我爺像餓了幾天沒吃飯,抓著盒飯就狂往嘴裡塞。


 


我爸聽到動靜,伸著懶腰起來,一臉胡茬,頭發也亂糟糟的。


 


「還知道回來?你就給你爺吃盒飯,你良心被狗吃了,還不快點收拾做飯!」


 


我沒動,看見他起身穿鞋,才發現他的腿很不利索。


 


從村頭進來的時候,我聽到一嘴。


 


我爸成了老賴,借遍了整個村也沒人肯給錢,隻能被老板打斷了一條腿。


 


要不是祠堂賣不出去,這地方估計也得沒了。


 


他倒是不心虛,還頤指氣使地看我:「給老子拿點錢來,你那個遭瘟的哥不知道S哪去了,偷了老子錢就跑了。


 


「你媽那個賤貨,生的一個兩個全是討債鬼。」


 


我冷眼看著他,隻覺得人再惡劣也有限度,他卻沒有。


 


他明明受過教育,知道什麼是封建迷信,卻還是對我爺的話深信不疑。


 


歸根結底,是他好吃懶做,總想一步登天,躺著就能過好日子。


 


我爺是蠢,那他就是又蠢又壞。


 


我借口身上沒現金,隻說隔天再去取。


 


可當天晚上,我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。


 


是上一世,我爺給我算來的,八字相合的老男人。


 


老男人拎著幾袋水果,買了兩條煙,還帶了兩瓶好酒,明明坐著我和爸講話,眼神卻總是不經意地落到我身上。


 


我爸不知道從哪弄回來幾碟小菜,兩個人推杯換盞,很快就親熱得不像話。


 


我爺也「親熱」地叫我過去,抱著算命書,翻一頁舔一口口水。


 


「珠珠啊,爺給你算了,張旺生的命格跟你簡直是天作之合,他家是S豬的,一個月能掙好幾萬呢,你嫁過去肯定是享福去的。」


 


見我臉色不好看,我爺繼續給我洗腦:「你那書讀了半年也沒讀出什麼名堂,幹脆退學算了。


 


「你看張旺生腦袋圓臉也圓,是大富大貴的面相,你可要抓緊機會,萬一被別人相中了可就虧了。


 


「待會兒過去好好跟人相處相處。」


 


我冷冷地打斷他:


 


「那麼富貴,給了你們多少彩禮?」


 


我爺比了三根手指:「三十八萬,你爸疼你,會回你兩萬嫁妝,體體面面讓你嫁過去的。」


 


我知道他們黑心,沒想到他們還要觍著臉粉飾自己的黑心。


 


體面?虧他說得出來。


 


我大步走過去,一把把桌子掀翻,滾燙的茶水澆在我爸腿上,燙得他嗷嗷叫喚。


 


「想我嫁人?下輩子吧!」


 


我爸黑了臉,朝我爺使了個眼色,又惡狠狠地看向我:「我是你老子,生你養你不是供你吃幹飯的,我要你嫁,你就得嫁!」


 


說完,他居然指使張旺生來抱我,自己則快速往外退出去,從兜裡掏出鑰匙要鎖門,竟是要生米煮成熟飯!


 


張旺生滿臉橫肉,站起來還沒大門高,但有一把子力氣。


 


他彩禮都給了,抑或信了我爺的話,覺得我生來就是給他當老婆的,此刻已經覺得自己做什麼都理所當然。


 


他一把拽住我,不由分說扯我的衣服。


 


我努力保護著自己,默默計算著時間,果然,沒過多久,大門「砰」的一聲被踹開。


 


警察魚貫而入,把張旺生拉開,按在地上一頓摩擦,我還趁機踹了他好幾腳。


 


看到張旺生那一刻,我就偷偷報了警。


 


我爺那麼會算,算到我爸會利欲燻心,算到張旺生貪財好色,怎麼沒算到我早有準備呢?


 


而我回來,也是想給他們一個下手的機會。


 


將計就計,我要上輩子傷害過我的人通通得到報應!


 


13


 


我爸和張旺生都被抓進去了。


 


非法拘禁和強迫婚姻罪,張旺生還有一重強J未遂。


 


都要坐牢。


 


而我爺,因為超過年紀不能追責,隻被批評教育了一通。


 


我作為孫女,當然得「原諒」他,還得好好伺候人家養老。


 


可惜我尚且在讀,自己都不能養活自己,就隻能給我爺找一家養老院送進去了。


 


至於養老院嘛,我們這地方窮,條件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的。


 


我爸坐牢,馮繼業看都沒有回來看一眼,後來幹脆關機裝S。


 


我去牢裡看他,我爸隔著電話想對我破口大罵,可惜被後面的警官警告好幾次,屁都不敢放。


 


看見他颧骨消瘦、滿眼青黑的模樣,我隻覺得無比暢快。


 


這輩子,我都不會再見到這張令人惡心的臉了。


 


沒過多久,我聽說我爺被馮繼業打了。


 


村裡要收回祠堂,馮繼業回來鬧,說拿回去可以,但要補償。


 


我爺聽了,連夜從養老院偷跑回來。


 


「繼業啊,祠堂不能推啊,那是咱家的福源啊,沒了祠堂,祖宗會生氣,咱家會倒霉的啊。


 


「你讓爺算算……」


 


馮繼業在外面吃夠了苦,手斷了,一隻耳朵又是聾的,什麼都不會,搬磚都沒人要。


 


他一腳踹開我爺。


 


「算算算,算個屁算!


 


「咱家都被你害成什麼樣了!


 


「媽不要我了,爸也坐牢了,錢一分沒賺,還倒欠一屁股債!


 


「早就說了那是封建迷信!」


 


我爺顫顫巍巍,抱著的算命書被馮繼業奪過來撕得粉碎,一把撒向半空。


 


碎紙屑飄飄灑灑落下來,像紙錢。


 


我爺一口氣沒上來,中風了。


 


又被拉回養老院,天天癱在床上流口水,嘴歪眼斜,經常屎尿一身沒人管,就那麼沤著,渾身一股惡臭。


 


我去看了他一次。


 


看見我,他「啊」個不停,抖得口水又流下來。


 


隔壁的老頭鬧著要換房間,脾氣不好的護工不耐煩地在他身上擰了好幾下。


 


「鬧什麼鬧,消停點不行?一天天伺候一個兩個,怎麼還不S,真是煩S了……」


 


等他們都走了,我才進去,隔了幾步抱著手笑。


 


「你知道,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下場嗎?


 


「因為我啊,給你的算命書改了幾個字,你當然隻會算到我想要的結果。


 


「我早就知道那是個詐騙犯,也是我精挑細選的好日子讓我爸去籤單,包括他出軌,都是。」


 


我看著我爺顫動的瞳孔,知道他聽得清清楚楚,很滿意。


 


「我爸被你馴養得很好,不是嗎?


 


「說離婚就離婚,說嫁我就嫁我,走向滅亡的每一步都是你親自選的,都是他毫不猶豫就走的。


 


「還有你那個寶貝孫子,他現在不知道在哪有上頓沒下頓地過日子,你們這種人,下場就該是這樣。」


 


我坐下來,優哉遊哉削蘋果,然後扔到垃圾桶。


 


我帶著他去看敬老院組織的防詐騙和反迷信的宣講,把他推到人群中央,告訴所有人。


 


就是這個老頭,因為迷信算命,叫兒子親手折斷了孫子的手,還撺掇兒子去嫖娼,把孫女的身份證藏起來不讓她高考。


 


護工更惡心了,懶得理他,由著他腐爛生蛆,其他床位的老人更是把他當反面教材,甚至故意來他這裡扔垃圾,吐口水。


 


「我家那個老頭就是被這樣的神棍騙,不去醫院非要喝符水,拖得病都沒得治。」


 


「我媽也是,硬拉著我和三十五歲的老男人相親,都是她去求什麼八字……」


 


「這種老神棍就該坐牢,別放出來禍害人了。」


 


「怎麼還不S啊……」


 


我讓我爺清楚地聽到每個人的咒罵。


 


我爺眼球都像是要爆出來一樣,若是可以,他恨不得爬起來掐S我。


 


我知道,也許一開始他隻是靠算命這套言論給自己討好處。


 


比如讓我爸聽話,PUA 我媽做奴隸,把我當成賣錢的工具,讓全家對他感恩戴德。


 


可後來日子久了,好處佔多了,連他自己也相信自己是個神算了。


 


不管後來算出來的結果有多離譜,他都深信不疑。


 


是他自己走向地獄的。


 


我俯身在他耳邊說:


 


「都是你活該。」


 


14


 


沒過多久,敬老院傳來消息,人沒了。


 


人燒了,灰撒了,我一滴眼淚也沒流,還帶我媽去吃了頓火鍋慶祝。


 


沒過多久,我爸放出來了。


 


可他又跟上了一個神棍,說這個神棍算什麼都準,我爸要拜師當他的徒弟, 將來繼承衣缽。


 


這個神棍可好,要帶他去國外掙大錢,說有大老板請他算命。


 


我知道,他去了就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了。


 


隻是,關我什麼事?


 


幾年以後,我繼續讀研, 跟了一個很有威望的導師, 一個實驗能領十幾萬的補貼。


 


我的人生還是因為他們受到了影響, 不能有一份很體面的穩定工作。


 


但沒關系, 我已經很滿足了。


 


我媽後來也沒再找對象, 反而愛上了四處旅行,後來也辭了工作,開著房車到處走, 交了很多朋友。


 


現在聊起來,她說前半生就是一場噩夢。


 


現在夢醒了, 現實實在不要太舒服。


 


又過了幾年,我研究生畢業, 進了大廠, 已經可以買一套很不錯的房子。


 


有一次我在商場逛街, 遠遠地看見大門口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影。


 


三十歲的馮繼業, 親爹有案底,自身有殘疾,沒想到還混到這裡當了個清潔工。


 


看見我, 差點沒有認出來。


 


「是你嗎,妹?


 


「這些年你和媽去哪了,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們!」


 


馮繼業被生活磨平了稜角, 早就不再是那個被當作繼承家業的「龍子」了。


 


他找不到體面的工作,也沒人能看得上他, 本事沒有, 隻能領一點殘疾人補貼, 要S不活地苟活。


 


他滿臉興奮,看著我莫名說了句:


 


「妹啊, 其實這幾年,我經常做夢,我的手沒事, 是你……


 


「都是咱爺害的,我也是受害者啊,你不能不管你哥啊!」


 


受害者?


 


我冷笑:「我記得你還罵過爺是封建迷信呢。」


 


馮繼業頓時臉色慘白。


 


沒錯,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,隻是因為得到了好處, 所以對我和我媽的苦難視而不見。


 


他們,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。


 


我招招手叫來保安。


 


「這有個變態,我不認識, 處理一下。」


 


馮繼業大聲喊我的名字馮珠, 說他是我哥,還說我是鬼,是來害人的鬼。


 


我淡定地拿出身份證。


 


「他說的那個人我不認識,我不叫馮珠, 我叫宋優己。


 


「可能是個神經病吧,保安大哥,記得送精神病院哈。


 


「傷到人就不好了。」


 

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