嬌棠賦 第18章
唰唰唰,弩箭如雨,想跑,門口都沒有。
其中一箭直中宋內官咽喉,他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御階上。
我這才理了理頭發站起身。
哼。
安平王這會兒也不敢再上前,站在不遠處,指著我們怒罵,「唐嬌,孽障,你們竟敢射S御前內官,想造反不成?」
真是笑S人,就不會說別的。
我將蕭如棠擋在身後不疾不徐地往前走。
「安平王倒是不想造反,你是想篡位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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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平王漸漸冷靜下來,皺眉看著我,「信口雌黃,不知所謂。」
他身旁的兩個道士越發戒備。
我哼笑一聲,「假道士,虧你整日開口閉口的大道至簡紅塵無復,你可知心術不正眸子耄耶?
「為了今日,你多年前便開始籌劃,仗著自己身體殘疾不能繼承大位,讓皇帝對你放松警惕,再引薦道士讓他漸漸迷了本心。
「之後數年,又不斷進讒言,離間他與我唐家關系,假借道士之口引他不斷猜忌試探,又有內官隨聲附和,直到他對我唐家起了抄家滅門的S心。你的用意也不難猜,不過就想挑起內亂漁翁得利問鼎九五之尊,我說得可對?」
安平王沒答我的話,一顛一顛地往後踱步,聲音沉穩,「逆子還對你說了什麼?可笑至極……」
我笑看著他,也不急於追過去,「他可不知道那麼多,小可愛被你欺負得隻能想到逃跑,哪能想到你暗自訓練了三萬私兵,準備謀朝篡位呢!」
安平王忽然停下腳步,驚訝半晌。
我爹大步過來急聲道,「唐嬌,此話當真?那城內豈不要大亂。」
此事我曾當是太子所為,直到那天蕭如棠告訴我是安平王透露圍獵場有危險的事,我才將視線轉到他身上,事出反常必有妖,他也當真是夠大膽,數年間利用建造道觀暗中招兵買馬將人養在深山裡,玩得好一出燈下黑,隻是不知他與皇帝之間到底怎樣精彩的互飆演技。
我拍拍阿爹的肩嘆息一聲,「老唐你真是老了,兵部送來的軍餉錢糧就算皇帝故意刁難,也不至於少那麼多,關鍵還有軍備武器,正好夠三萬大軍所需。」
阿爹騰地一下就急了,跳腳指著安平王罵,「孫子,敢坑老子的錢,給我吐出來。」
蕭如棠探出腦袋,貼在我身後說,「嬌嬌,我可沒用過他一文錢,都是我自己賺的。」
……重點在這嗎?
「兒啊,怪不得你回京前揪禿了頭發看賬冊,是爹沒用啊……」
我一把捂住爹的嘴,「你瞎說什麼大實話,誰揪頭發啦?」
「你把後腦勺都揪禿了,我看見啦。」
「誰啊,不是我,明明就是你自己……」
蕭如棠拉著我腦袋就要翻。
我趕緊後退躲開他的手。
頭頂上啪地掉下來一隻鞋,阿珍氣呼呼地喊,「幹嘛呢?說正事!」
噢噢噢,那什麼。
我趕緊恢復一臉嚴肅,指著安平王,「你侵吞我軍備軍糧養私兵,不臣之心昭然若揭,還有何可說?」
安平王抬頭往上看了看,隨即沉下臉露出陰險的眼神,「逆子可惡,竟被他查出府裡通往皇宮的暗道,真是小瞧了你們,瘋瘋癲癲倒有幾分聰明,既然知道得如此詳盡還有何好說,皇子謀反自古有之,若論其始,當在商湯。來人,護駕。」
大殿外響起沉重腳步聲,眾多道奴打扮的人闖入殿內,眼神陰鸷兇狠。
能把殿外禁軍悄無聲息地SS,看來都是高手。
安平王一把撕了道服,露出明黃龍袍,彰顯赫斯之威。
若不是他的光頭太過違和,我都想給他拍手叫個好。
我也不甘示弱,扯著嗓子朝上喊,「烈風,帶兄弟們出來敬酒。」
烈風帶著一隊宮女裝扮的前鋒軍抓著紅綢飛身而下,齊齊在我面前一手拿刀一手託胸,嘴裡叫嚷著,「將軍,再不下令我們胡子都長出來啦……」
我……
「別廢話,一個不留。」
烈風帶頭一臉猙獰地S過去。
這畫面……慘不忍睹。
我笑容晏晏轉身朝安平王走過去,「安平王請吧,您不是要登基,我扶您上去。」
他快步後退避開我的手,身邊的兩個道童上前就要和我纏鬥。
阿爹抽出腰間軟鞭,和他們打在一起。
安平王趁著間隙從懷中掏出煙火暗號朝殿外放出去,天空劃過奪目的紅霞萬朵。
「想跟我鬥,『生我者不可,我生者不可,其餘無不可』!」安平王回過頭看著我挑釁大笑。
我一咧嘴跟著他哈哈大笑起來。
老東西,榜樣都找個昏君,殊不知我就等你這一手。
安平王看我笑得一臉燦爛,頓了頓,陡然攥緊雙拳憋紅了臉質問,「孽障,你做了什麼?」
我斂了笑,給他翻個大大的白眼,「你當我家仙子是白混的,全城的小母狗都是咱眼線,西隴山已經被我玄甲軍圍個水泄不通,正愁不能一舉全滅了你們,你那沒見過血的新兵,能在我一萬精銳面前過幾個回合?怕不是馬蹄子都沒跑熱人就涼了,也不知道在那得意什麼勁。」
安平王身形一晃,險些跌坐下去,到底是老謀深算的人,強行穩住了心神。
「唐嬌,你,你敢私自帶兵回京,此罪等同謀逆,無論皇帝是誰,都當抄家滅族……」
我斜睨他一眼,正過臉讓他看我口型:「***。」
安平王暴怒,抬腿就要踢。
我也不再跟他廢話,閃身躲過,一把揪住他衣襟拖走,和假皇帝並排放在龍椅上。
他一手指著我,胸口劇烈起伏,「唐嬌,皇帝在我手中,你將我置於S地,誰也別想活……」
我掐住他下巴,塞進一顆軟筋丸。
蕭如棠跟在我身後用力捶他胸口,讓他咽下去,他白眼一翻差點沒噎S。
呵呵,我都準備好開膛破肚了。
我又轉身對站在一旁的裴成仁說,「裴大哥別裝了,這個皇帝是假的,別讓人接近他們倆。」
裴成仁隻微晃了下神,看著我欲言又止,我知道他想說什麼。
「裴大哥,阿爹不會有事,別擔心,一切有我。」
他這才安心地衝我點點頭。
有裴成仁護在我娘和蕭如棠他們身邊,我從皇帝龍座下摸到修羅刀,提刀衝向那群道奴。
這群人也不知安平王從哪招攬,下手狠辣,招招致命。
不過對上我前鋒軍算他們倒霉,我帶的人,向來遇強更強遇狠更狠。
我雙刀在手所向披靡地在前邊戰,蕭如棠撕心裂肺地在後面喊嬌嬌。
氣得我心慌,一不留神被劍鋒劃破了手臂,我龇牙咧嘴抽空吼一句閉嘴,他這才消停下去。
待我們將人S幹淨,堆放到屏風後。
子時末,隴西山方向傳來玄甲軍白色煙火暗號。
安平王敗。
44
禍亂大宣根基的三人,現在隻剩老皇帝隱在暗處。
不著急。
狩獵最是要耐心。
蕭如棠見我收了雙刀,衝過來抱著我一邊查看一邊嚷嚷,「嬌嬌你怎能如此拼命,萬一有個閃失,我怎麼活啊……」
吵得我腦袋嗡嗡疼。
兩位阿娘安然在座,雖有些驚慌,但身體都無恙。
各位宗親在角落低著頭抖如篩糠大氣都不敢出。
我讓烈風將他們搬回殿中坐著。
老皇帝應該就在其中,既要掌控全局,就一定要目睹才安心。
我慢慢踱步看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說:「今日之事,幾位宗親都是親歷者,我猜無論是誰上位,都會……」我停了話語沒再接著說。
眾人面面相覷,露出慌亂神色。
我一個個看過,都無異常,這個狗東西,還真是會演戲。
我回頭看看蕭如棠,他也冒了汗,衝我搖搖頭。
我突然暴喝一聲:「都會S了你們滅口!」
眾人被嚇得立刻跪地,衝著我磕頭求饒,隻有一人行動稍緩,遲疑了一息才跪下。
我挑了挑眉毛,細細打量他,毫不起眼的藍黑色衣袍,有些瘦弱,眉眼深沉……青年人的臉……
他若是皇帝……那著實有些駭人。
我斂了心神高聲道,「還有兩個時辰就上朝,不知各位,誰想做這個皇帝?」
其中一位年過半百大腹便便的老者,顫顫巍巍喘著氣說:「我們十幾年沒上過朝了,連皇上都沒見過幾回,哪有人有那個心思,簡直是無妄之災啊……」
其他人也跟著隨聲附和。
我眉峰一挑,「既如此,就請各位三人一組互相作保,我隻數三聲,三……」
一陣混亂過後,十幾人迅速各自抱團,隻剩那人原地未動。
我背脊有些冒汗。
但,除掉錯誤答案,結果再驚悚,都是唯一的正確答案。
四周驟然安靜。
那人出神片刻慢慢抬起了頭,從容淡定地掸了掸衣襟起身。
蕭如棠憨憨似的盯著人上下細看,還靠近那人吸了吸鼻子,又將那人頭骨四周摸個遍,然後衝我搖搖頭。
不是易容。
我揪住他領子拽回來,他忽然緊張地指著那人說:「我想起來了,他是二皇兄,一直重病的二皇子。」
呵呵,真是好大一出戲。
真正的二皇子怕是早就S得骨頭渣子都不剩。
我握緊蕭如棠輕顫的手,讓他安心。
他害怕的事,我定幫他徹底解決。
我單手抱拳向前,抑揚頓挫地道:「陛下,臣護駕來遲,讓您受驚了。」
一句話,像是熱油潑進冷水裡,驚炸了整個大殿。
大腹便便的老宗親滿眼詫異地抖著手道:「他,他確實與皇帝年輕時很像,怎會……怎會如此……」
皇帝側目給了我一個贊許的眼神。
待他看向眾位宗親時,眼神淡漠得猶如在看S人。
大殿中,所有人都看著他。
我慢慢後退,他慢慢踱步走到龍座處。
假皇帝看到他,眼神驚恐四肢抽搐地摔了下去,活活嚇S了。
安平王看著那人,先是眼帶打量有些詫異,隨後又嗚嗚嗚地激動萬分。
皇帝笑了笑沒說話,狠狠一腳將安平王踹下龍座。
安平王以頭戗地,猶如爛泥般攤在下面。
皇帝正襟危坐,毫無懼色地任由裴成仁站在他一側。
待他睥睨萬物般地看著眾人開口時,聲音與秋狝獵場最後怒斥我爹的聲音重疊,「唐愛卿,你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。」
我微微一笑,看向我爹幽幽道:「爹,好好看看吧,這就是您忠的君,他可還能稱為人?您還想自絕在他面前,讓裴大哥帶阿良我們出京?信不信,待您交出兵權自絕之日,就有人敢打S你的孩子,S我的娘。」我拔高聲音咬牙切齒說出最後一句。
阿爹緊緊摟著我娘,勃然大怒:「敢動我素素,老子活劈了你。」
皇帝竟也不生氣,一臉從容徐徐道:「唐將軍,你不會S朕。一則,國不可一日無君。你唐家擔不起禍亂朝綱,戰亂四起的罪名。二則,史筆如鐵,人言可畏,弑君的名聲傳出去,軍中必亂。三則,唐陽那裡,朕的安危與他同擔。
「唐萬裡,看在你唐家日漸凋零的份上,就與妻小常住皇陵吧。
「朕要定你的兵權!」
阿爹氣得將桌椅踹倒了一片,「你敢威脅我?」
阿娘強忍著淚,聽到唐陽名字時將唇咬出血痕。
我冷眼看著皇帝將話接過去,「皇帝年歲六十有餘,我若今日S了你,誰能證明你是君王?」
裴成仁抽刀架在了他的脖頸上。
他仍是面不改色對上我的視線,單手推開裴成仁的刀,句句擲地有聲:「朕有五千隱龍衛散於各處,隻要兩個時辰後早朝不開,自會有人去辦這些事。」
狗皇帝,算得是又準又狠。
他什麼都知道,知道我家別無二心,知道我唐家隻為守大宣安穩,可他就是視我們如眼中釘。
做了那麼多惡,他卻神色坦蕩毫無悔意。
我怎能容你。
我一臉肅然,高聲喝令:「烈風,關門,有請長公主。」
皇帝終於變了臉色,目光沉沉盯著我,手指緊扣住龍頭扶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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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頂上雲梯徐徐下降。
長公主銀發銀甲銀槍一人當先走在前,鳳骨龍姿。
阿珍緊跟在她身邊,重華夫子披著虎皮褥子邁著八方步走在另一側。
陸陸續續下來的還有宋首輔和內閣三公等九人,他們就有點慘,綁著手堵著嘴,被各自兒郎攙扶著,眼神惶恐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