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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君每天都路過我門前 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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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聊到日暮時分才告別。


接下來的很多天,我總是能在小湖邊遇到她。


通過這幾日的接觸,我發現她總是一副愁雲慘淡的表情。


幾番試探下來她才吐露心聲。


夏沐心說自己並不想做皇後。


她怕蕭炎深,也怕住在雨霽軒裡那位和親的公主。


「你以後是母儀天下的皇後。」我笑著寬慰她,「何況,陛下是個仁君。」


她看著我,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。


晚間,我從嬤嬤那裡聽說。


這位夏家小姐在閩州原本是有婚約的,未婚夫是青梅竹馬的表哥。


兩人也算情投意合,也稱得上一對璧人。


陛下母家失勢這些年,夏家也無人問津,如今家族中要出一位皇後。


這對恐怕也難逃棒打鴛鴦的命運。


我一夜未眠,翌日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湖邊。


繞過石山時才看到眼前的蕭炎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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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倒是不怕,還敢來。」他看向湖水,語氣聽不出來情緒。


「上次要不是陛下突然現身……」我如是說,「嫔妾也不至於會失足落水。」


他問我是不是來等沐心。


我震驚片刻。


想想又在意料之中,如果嬤嬤說的一切屬實。


夏沐心這種鬱鬱寡歡的狀態,遲早都要病。


隻是有些突然。


「她託我轉告你不要掛心。」蕭炎深說著,探尋地盯著我的臉。


「病了?」我難以掩飾地吃驚。


蕭炎深倒是沒關心我是否懷疑,繼續說:「沐心這些年寄人籬下,際遇和你相似,怪不得她會跟你投緣。」


「如今她已經進宮,以後便是和陛下琴瑟和鳴的至親妻子。」我看著他頓了頓,「人人都有前塵過往,大可不必追之過深。」


蕭炎深沉默片刻,微微頷首。


我心中不禁起疑,並未停留,匆忙請旨告辭。


蕭炎深爽快應允,抬手示意我可以退下。


夏沐心病了的消息很快傳遍內宮。


我讓嬤嬤做了不少閩州小吃,想去看看她。


卻被宮門口的侍衛攔住。


侍衛聲稱是奉皇帝旨意,在冊封大典之前,新皇後需要專心養病。


我預感這事有蹊蹺,下意識地往壞處想。


難道是她青梅竹馬的心上人被皇帝識破?


這姑娘心思單純,膽子又小,必定無法禁住恐嚇欺詐。


我隻能放棄見面,拜託侍衛將點心送進去。


侍衛很為難,可是沒拒絕。


回到雲霄宮,我無心茶飯,嬤嬤換著花樣做,我始終沒有胃口。


心中總是想起夏沐心。


她如今身份貴重不假,可是天長日久,所嫁也非心愛之人。


如何能在宮闱中永葆平安呢。


嬤嬤勸我不要多思。


她說,落地哭三聲,禍福命中定。


可世上皇帝哪個不是三宮六院,佳麗成群。


夏沐心出身不俗,可是從小成長在東南沿海邊陲,遠離京城權力鬥爭中心。


倉皇入宮,於她而言,確實福禍難料。


我和她認識的時日雖短。


也許是因為她恰好跟忍冬同歲,讓我總是升起一番愛護之心。


夏沐心這場病讓皇帝原本的婚禮大典,不得不延後。


皇帝下旨為準皇後祈福,各宮齋戒七七四十九日,禁止歌舞飲宴。


夜晚巡邏的守衛都比原來增加了一倍多,朝會全免,就連皇帝也閉門不出。


一應奏折全部由內侍送到蕭炎深所居的隆聖殿。


我一有空闲便回到小湖邊等夏沐心,可她再也沒有露過面。


這種反常讓我不得不懷疑,她這場病,著實透著蹊蹺。


難道蕭炎深把她處置了?


這個念頭讓我頓覺不寒而慄。


我一夜未眠,決定找蕭炎深攤牌,讓他下旨允我出宮。


可是第二天,侍衛帶來一個消息。


蕭炎深要見我。


12


「陛下要見娘娘。」侍衛帶來消息時並未多言,隻說出這麼一句旨意。


見我?


我難免疑惑,卻無法違抗。


「陛下傳我家姑娘是為什麼事?」阿浣上前拉住我,驚恐地看向侍衛。


我隱隱覺得事關重大。


我讓嬤嬤將阿浣帶走,自己跟著侍衛走出雲霄宮大門。


侍衛帶我徑直地繞過蕭炎深的寢宮,來到夏沐心所在的宮室。


進門後,來到正殿。


我滿腹狐疑,安靜跟著,不敢多問。


殿內寢室站著十來個陌生的掩面侍衛,個個都是夜行裝扮。


「初芸姐姐……」夏沐心從最裡頭走出來,手上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瓷碗。


「你痊愈了?」我驚詫下不忘過去拉住她手。


「姐姐……我沒有病,是陛下……」夏沐心拉著我走到床邊。「那天陛下替我帶消息給你,晚間不小心被毒蛇咬傷了。」


我這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蕭炎深。


幾日不見,他消瘦不少,臉色蒼白。


「你來了。」蕭炎深抬眼定神看著我,眸光溫和。


這次,我才發現垂手而立在床邊的近身侍衛,正是曾和忍冬交好的賀江。


他躬身向我行禮,推出身後一個圓凳讓我坐下。


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我的視線在蕭炎深和他兩人之間輪換。


「陛下被毒蛇咬傷,險些喪命,幸好有夏姑娘請來的神醫。」賀江說。


蛇毒,宮裡有毒蛇?


我心中頓時驚恐萬分,可下一秒突然之間茅塞頓開。


蕭炎深坐起身。


見我已經猜出七七八八,他點頭默許賀江繼續說。


原來,那位公主在宮中豢養一條來自東南地區的毒蛇,伺機毒殺新君。


皇帝驟然暴斃,中原腹地隻要一亂,漠北五部便可在邊境搞大動作。


可終究人算不如天算。


毒蛇順著雨霽軒水道意外跑到湖邊,咬死幾隻小貓,被忍冬碰上……


「可是……忍冬的喪命,明眼人一看便知透著蹊蹺,為何還要繼續铤而走險?」我問出話同時瞬間意識到原因。


犧牲一個女子能換來的價值隻要夠大,誰還會管這個女子的死活。


我心情復雜地看向他,不知道該從何說起。


等待回神後,他已經屏退左右眾人。


就連夏沐心也跟著眾人退出寢殿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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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炎深從身後的被褥後角落摸出一隻瘦小的白貓,拎起後頸舉到我眼前。


「瞧,就剩這麼一隻獨苗。」


蕭炎深說著,將貓放在床邊:「朕說過,不會讓忍冬死得不明不白。」


「陛下的傷,真的無大礙?」我看著他的腿。


「無妨。」蕭炎深難得地笑笑,「那畜生所剩的毒液不多,毒性大打折扣,已經被賀江斬斷燒了。」


蕭炎深的身體並未完全恢復,接下來一連十多日我都待在他身邊照顧起居。


周圍的人並不覺得反常。


可我心中始終惴惴不安。


我摸不清他心中的盤算,請旨出宮的事也找不到機會開口。


西北軍情很快傳到宮中,漠北的蠢蠢欲動的叛軍部落被狠狠壓制。


公主獲罪被下旨囚禁。


蕭炎深身體逐漸恢復如常。


這日午後,他照常屏退左右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看書。


可能是看出我心事滿腹,便合上手中兵書。


「你有心事?」蕭炎深眸光深邃,盯著我的眼睛。


片刻後他道:「如今宮中事已經塵埃落定,至於沐心妹妹你也無須在意……她表哥的事,朕已經知道了……」


他的神色如常,沒有一丁點兒怒意。


我震驚之餘,便想辦法為小姑娘開脫:「沐心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,陛下當年懷仁慈之心,救下落水的嫔妾,今日希望您也能成全她。」


「好。」蕭炎深回答得異常幹脆,「你說朕是仁君,但是……朕有個條件。」


「不行。」


我看著他閃動的目光,預感到他的即將脫口而出的條件,毅然打斷。


「為何,你有意中人?」蕭炎深眸色轉深。


這問題讓我更加瞠目結舌。


這從來就不是我有沒有意中人的問題。


我是先帝的貴妃,蕭炎深的庶母。


「陛下不能納一個先朝嫔妃。」我提醒他。


「不是納你為妃。」蕭炎深視線回到書上。


他口氣如常般淡淡的:「是立你為後。」


14


一個月後, 蕭炎深將夏沐心秘密送出宮。


交給她那個一直在城郊客棧苦苦等待的表哥。


嬤嬤和阿浣又開心又震驚,日日在我耳邊念叨蕭炎深。


從早到晚甚是煩人。


前一秒還在感嘆我命好,後一秒又擔心我毫無根基背景。


容顏彈指老,萬一以後被陛下厭棄, 恐又是朝不保夕。


我隻能躲在院中的菜地裡, 託腮看著滿院快要成熟的果蔬, 重陽後便可豐收了。


蕭炎深要立先我為後的消息一公布,便在朝野中引起軒然大波。


隻有那些原本幽州地界帶出來嫡系臣子沒什麼反應。


各部公卿大臣都紛紛上書, 長篇大論地阻止這種荒唐至極的事。


可是舉朝文武都心知肚明。


蕭炎深從一個備受冷落的皇子到今時今日, 靠的絕對不是妥協退讓。


至於立誰為後這種涉及自身的大事,更不可能委曲求全。


不少文臣都以先是以我身份做文章:上書言明,立庶母為後,亙古未有。


可他是起兵造反上位的皇帝。


倫理綱常這種東西從登基之日起, 蕭炎深早就拋之腦後。


僵持幾日後, 有人繼續上書,以先朝禍水越貴妃做例子。


在我的相貌做起文章。


言必稱鄭氏女和先朝妖妃如出一轍,絕非賢後之姿。


蕭炎深淡然表示, 我姿色與尋常女子並無異。


眾大臣被噎得啞口無言。


這件事最後落一個不了了之。


沒人能拗得過蕭炎深。


他這番朝堂言辭傳到雲霄宮, 我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。


事已至此, 有些事我還是想當面聽他說明。


我壯著膽子闖進勤政殿, 沒有內侍和守衛敢攔住我。


蕭炎深獨斷是不假, 可還不至於會強取豪奪我一個弱女子。


我想問的問題毫無意義,可我還是想知道。


為何是我?


我跪在蕭炎深面前,問出這句話時,他伸手示意我起身。


據我所知,他厭惡美人。


「全雲」「你信任朕嗎?」蕭炎深走近我面前。


「陛下信任我嗎?」我反問。「不怕我將來禍亂後宮?」


蕭炎深沒回答, 他目光柔和如水,輕嘆一聲才說:「你先起來。」


我抬頭看向他,目光落在他臉上。


「鄭家當初妄圖讓你和越貴妃分庭抗禮,目的雖齷齪,可必定是悉心教導過你……」


蕭炎深頓了頓說:「你生母姜氏出身雖屬寒門,卻是崇尚忠孝的耕讀之家, 你心地善良容貌舉世無雙, 為何不可?」


他將我拉近, 禁錮在懷中。


「我救過你,那天在大殿外便一眼認出了你。」


蕭炎深壓低聲音:「我原本可以率兵親徵先牽制住漠北五部, 再南下進攻京城, 可你冒得太快,進宮不足三個月便成了貴妃……我等不及了, 隻能先改變計劃, 假意和談求聯姻。」


「那你幹嘛要踩我的手?」我想起他蕭炎深攻入京城那日,語氣嗔怪起來。


「多年未見,想逗逗你,可沒控制好力道兒。」蕭炎深坦然道。


我抬起手抵住他的胸膛, 試圖將他推開,可他卻如同泰山一般岿然。


「怎麼,那你現在信任朕了嗎?」


蕭炎深鉗住我的下巴,沒等我說出回答, 便俯身噙住我的唇。


此時此刻,秋風吹起。


雲霄宮後院中,一顆熟透的紅果悄然落地……

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