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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非良人 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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丫鬟嚇壞了,連忙拿了託盤出去倒掉。


不出意外,寧鈺的桌上也會擺上各種吃食。


與我的不同,那邊會更加精緻。


我赤著腳從床榻上跳下來,將房間裏所有關於謝之遠的物件都丟了出去。


多看一眼我都嫌惡心。


堪堪吃過早飯,下人來報請我去前廳,說是聞統領請了大夫來給我診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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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都說了老夫要找的是你家二姑娘,你喚大姑娘出來做什麼?」


「老夫收了診金,回頭怎麼交代?」


我踏入前廳,才知來人京中小有名氣的郎中孫大夫。


據說孫大夫是前太醫院院正的關門弟子,醫術頗為高超,給人看病全憑心情好壞。


「阿茵,你快和孫大夫說說情,你不是沒受什麼傷嗎!就把這次診治的機會讓給阿鈺吧。」


母親焦灼地拉著我的手,完全沒看到我被人踩過的右手已經腫脹成饅頭。


我微微蹙眉,抽出被握得生疼的右手,冷淡道,「母親,恕難從命。」


「孫大夫也說了,是來為我診治的。」


母親似乎沒料到我會拒絕,瞬間惱羞成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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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這孩子,怎的這樣狠心,我平日裏白教你了嗎?」


「咳、咳……母親,小妹既然不願意,我們也不能強迫她。」


姐姐故作虛弱的嗓音從一旁響起,我厭煩地看了她一眼。


「我這病,怕是沒法子痊癒了,不礙事的,母親不必勉強妹妹。」


「你這傻孩子,胡說些什麼呢,他要多少錢,娘給他便是了!」


我冷眼瞧著她們母慈子孝,令人生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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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看姐姐除了嗓門嬌弱,可沒有一處不適。至於她的老毛病,是打娘胎出來的病癥,急這一時半會的嗎?」


她倆沒想到我說話這麼冷氣冷面,一下子愣住,頃刻間母親回過神來,臉色慍怒就要向我發難。孫大夫卻開口道:


「寧府的兩位小姐,大小姐老朽倒是看不出什麼有性命之憂的病,但二小姐你這手要是不趕緊醫治,怕就要落下病根了。」


有了大夫的話,母親的臉色才緩和下來,嗔怪地剜了我一眼,「手腫成這樣不吱一聲,那邊快讓孫大夫瞧瞧好了!」


我懶得搭理她,寧府我得想辦法離開了。


遵循孫大夫說的做了幾個簡單地手勢,又摸了脈搏,孫大夫從藥箱裏取出一瓶膏藥遞給我。


我接下,鄭重其事的點頭致謝。


孫大夫擺手,「不必謝老夫,老夫替聞統領辦事,總不能砸了自己招牌。」


原來是他。


想不到重生後第一個如此善待自己的,竟然是昨晚才相識的聞統領。


孫大夫將要離開,卻還是沒能撐過母親的絮叨,替姐姐診了脈。


「你這女娃娃的病……無大礙。」


「不可能啊,大夫,我家阿鈺都病了十多年,昨日還昏迷了,就莫要拿我尋開心了。」


「你若說心疾,隻要情緒不大起大落即可。」


孫大夫起身欲走:「少思少慮,少食些大補之物即可。」


「還有,最好莫要生產。」


聞言,母親和寧鈺都僵在原地。


我追了出去:「孫大夫,不知此次診金多少?聞統領那邊……」


「不必多慮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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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鈺因為孫大夫說最好不要生產之事消沉數日。


母親將主意打到我身上,催促了好幾次安排和聞時見面。


我根本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,隻是將他繡著朱雀的披風洗凈,幾處燒壞的孔洞補好,派人送去了聞府。


餘下的時間都在兩個鋪子間往返。


一家繡坊一家香料坊,兩家收益不差,但是尚且不夠我脫離寧家自立門戶的開銷。


與寧家斷絕關系這件事我思忖了很久。


我一無所長,不得父母喜愛。在他們看來,唯一能做的就是嫁入官宦人家,攀附權貴。


我又何嘗不想逃離這座困了我十多載的牢籠。


隻是眼下私產有限,更無名正言順的理由脫離寧府。


若是能將生意做得再大些,那便容易多了。


正想著,隻見聞時出現在眼前。


「聞統領,今日怎有空閑來我鋪子裏?」


借著這個機會,我向他打聽元宵節那日縱火犯之事。


「上元節那晚的縱火犯,抓到了。」


「我聽孫大夫說過了。」


「那你可知道,這縱火犯究竟是沖著誰家來的?」


我有些意外,表情微變。


「看樣子,是沖我的這兩間鋪子來的。」


聞時表情淡淡的,不說話,這正是他的回答。


「聞統領,辛苦你了。」


「我無妨,隻是你要多加小心了。」


我冷笑出聲。


知道並惦記我這兩間鋪子的,除了寧鈺,還能有誰?隻可惜現在沒有證據罷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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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來的次數多了,難免會有碰面的機會,有時他會帶著皇城司兄弟在鋪子對面的烀餅店就餐。


閑暇了,我也會過去坐在他對面吃上一碗餛飩。


大多時候,是我說他聽著;偶爾我提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物件,沒過幾天就會出現在鋪面的櫃臺上。


從沒有人這樣把我的話放在心上。


那件被我縫補繡了流雲圖案的披風,他時常穿著,引起了許多人的目光。


意料之中。


「寧二姑娘,這件披風的圖案是你親手繡的嗎?」


聞時貌似無意地問。


「自然,聞統領是為了救火才燒損了披風,我當然要用心給你補好才是。」


「看來你的繡坊技藝一定不俗。」他似乎隻是順著誇了我一句。


「那我現在誠心相邀,歡迎聞統領去我的繡坊參觀。」


我直視著他的眼睛,顯示出十分真心。


我早知道聞時是長公主的得意門生,若我的繡坊能得到長公主的關注,我離家自立門戶一事,就十拿九穩。


幾日後,聞時隨我去了繡坊。


我的繡坊那日正在舉辦競賽,參賽者皆是店鋪裏的繡娘,手藝精湛,爭奇鬥艷,吸引了京中不少人來觀賽。


我帶他先參觀了改良的繡作工藝,又陪他看完競賽,這個冷面閻羅,居然一直笑盈盈地誇獎著。


又過了數日,我才進店,聞時一身常服打扮立在鋪子中央,正與夥計談論生意。


尤其是擺在櫃臺上張牙舞爪的蟹燈,看造型是上次我買的那盞無疑,重新裝裱了一層嶄新的油紙,隻是兩個蟹鉗的朝向似乎反了。


我噗嗤一笑。


「手藝不精,二姑娘莫要見笑。」


「怎會?我很喜歡。」


我捧起蟹燈仔細觀摩,透過縫隙隱約瞧見原本被折斷的龍骨也換成了全新的。


「原以為,聞統領會丟掉的。」


沒想到他會親自修好了送來。


「你的東西,對我來說都很重要。」


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,這可不像他的風格。


他轉而正色,接著說道:「二姑娘,有貴客想要見你一面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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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也不多解釋,帶著我七拐八拐繞進了一座茶樓雅室。


一路上不住地叮囑我:「莫怕,有什麼便說什麼,切莫在貴人眼前耍心機。」


房內坐著一位衣飾華貴的婦人,正慢條斯理地喝著熱茶,見我進屋,挑了挑眉,放下茶盞。


「這是長公主殿下。」聞時在旁邊提醒。


一路上我便有預感,聞時已經算是京中極有臉面的人物,哪個貴客值得他屈尊降貴親自通傳?


見到人的瞬間,我心中的猜測便被證實了。


「民女見過長公主殿下。」


沒有傳言中的狐媚妖嬈,甚至連美貌都談不上,隻是她端坐在那裏,舉手投足間流露的威嚴氣度,叫人望塵莫及。


「起來吧,孤不過是臨時起意,不必如此拘謹。」


她說完,擺手讓聞時退下。


聞時有些猶豫,臨出門時深深望了我一眼。


我向他點點頭,示意他不要擔心。


「孤又不是什麼食人的惡鬼,放心吧。」


長公主的語調輕緩而慵懶,透著幾許漫不經心。


「來,喝茶。」


我惶恐的接過茶杯,小口抿了一口,抬眸看她:「民女謝長公主殿下。」


「孤對你繡坊裏的做工方式很感興趣,說說看,是怎麼想到的。」


皇城司在京中遍佈耳目,各大酒肆飯莊、綢緞莊等產業了若指掌。


我經營的鋪子雖然不大,卻生意紅火,難得的是口碑很好,每月進項頗豐,又有名家指點手藝,經繡娘繡出的布匹帕子都是一頂一的精美。


這些長公主自然有所耳聞。


「我給繡坊裏的女工開出的價錢雖然是尋常價格,誰若是研究出來了新樣式或者繡出的數量比預計的多,便可按照市場行情提高酬勞。」


「前幾日店內舉辦了繡藝競賽,也是為了讓她們能有更多奇思妙想,如今看來效果也是不錯。」


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熾烈,長公主彎了彎嘴角,「你這法子確實別出心裁,繡娘女工的薪酬不輸於男子,便少了被夫家貶低,也有她們自己的好去處。」


「孤賞你十萬兩白銀,若是兩個月之後的春日宴能交給孤一個滿意的答卷,今後這織造局便交由你來掌管,如何?」


「謝長公主恩賜,民女惶恐。」


「不要得意太早,這十萬兩你可以隨意調度,隻是孤要求這賬,進出都務必要清清白白。」


「民女定在春日宴讓殿下滿意,不負所託。」


從茶樓裏出來,我才發現兩條腿有些軟。


「長公主可有難為你?」


天空飄起了細雪,聞時撐開紙傘幾乎大半都遮在我的頭頂。


「並無。」


我搖了搖頭,「殿下對這些事情似乎很感興趣。」


「殿下素來欣賞有才華的女子,她這樣詢問,是欣賞你的才華。」


「聞統領過獎了。」我笑著點頭。


我早已知道未來在長公主的推崇下,天下會出現第一位女訟師,女夫子,還會有女狀元、女禦史,甚至是女將軍。


這一世,長公主終於看到了我的才華。


這一世,我終於能擺脫前世依附於謝之遠和他的家族,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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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日宴是長公主主持的一年一度的盛會,在宴請之列的都是有頭臉的女子,同時也是對女子的一次考核,旨在為日後興辦女學館選拔合適人才。


前世寧鈺贏得榜首,而我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。


可惜她空有才華,卻不想入女學拋頭露臉,謝之遠不惜得罪長公主替她回絕了邀約,她卻轉頭嫁給了首輔大人。


這一世,我偷偷拜託了聞時,贏得了參加的機會。


這麼珍貴的機會,我絕不會輕言放棄。


寧鈺,你到底是目光太短淺了!


前世你贏得榜首,是因為我沒有參加,這一世,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贏我!